在本文中徐志摩並不特意描述自己的遊蹤,而集中筆力在無窮的旅遊樂趣上;主題表現並不純正,卻很能表現徐志摩的典型風格─他慣用「濃得化不開的筆調」(作者自述),又好用大量修辭,如此雖能震撼讀者心靈卻也常常因此惹來評議,故以下即針對此種現象加以探討:

一、用詞鮮活或白而不化?

儘管有人稱許徐志摩:詞采绚爛,但也有人批評他:文字太裝腔作勢;而何以會有如此兩極化的評斷呢?原因在於作者好用歐化長句及堆疊詞藻。如此寫作風格卻也有其優點,如本文中以「風息」擬人,說「他」是溫馴的,可以「摩娑你的顏面,輕繞你的肩腰」有助於美秀風景的說明;以「頭上的枷」「腳脛上的鍊」象徵種種的拘束,對應「裸體的小孩撲入他母親的懷抱」更使人易於瞭解親近自然的本領與快樂……故而善用各種修辭可以豐富內容,使文字呈現律動的美感,然而過多的歐化語法,甚至錯用詞語,或故作花巧,卻難辭措辭輕率,不夠嚴謹的批評,如「他們承著你的體重卻不叫你記起你還有一雙腳在你的底下」「什麼偉大的深沉的鼓舞的清明的優美的思想的根源」……不就是余光中先生所說的「青澀的白話文」嗎?所以作者雖有用詞鮮活大膽的特色,卻也得承擔堆積、生硬的瑕疵啊!

二、「跑野馬」意或散漫恣肆?

梁實秋先生曾引述徐志摩的話:「他寫起文章來任性、信筆拈來,扯到山南海北,兜了無數的圈子,然後好費事的纔回本題」而又肯定的說:「我以為志摩的散文優於他的詩的緣故,就是因為他在詩為格局所限不能『跑野馬』以至於不能顯露他的才華」可見「跑野馬」正是他的風格,本文也有這種特徵。如第一段旨在說明出門散步,如赴美好宴會;第二段為:作客之妙在於不必注意服色體態,第三段強調一人獨遊方能領受真正的自然之美,第四段進一步述說獨自漫遊之樂領悟「自然是最偉大的一部書。」確為「跑野馬」式的構思,但就主題掌握而言則有「不知所當行,不知所當止」的毛病;然而在放恣的寫法中讀者卻能感受他招邀、引誘的誠摯,而自然地隨他一起與景物顛倒陶醉,所以「跑野馬」雖有漫無章法的缺憾,然而也有文思飛騰的妙趣。

三、自然崇拜或精神漫遊

本文中「自然是最偉大的一部書」是作者閒話的主題,但在本文中除了自然景物外,所提到的翡冷翠卻只有阿諾河而已,而在〈自剖〉中倒是說:「翡冷翠山中只見明星與流螢的交喚,花香與山色的溫存,俗氛是吹不到的」所以他所信仰的自然充其量只是臥遊,絕不是親身經歷,試想:「那邊每株樹上,都是滿掛著詩情最秀逸的果實」又「你一個人漫遊的時候,你就會在青草裡坐地仰臥,甚至有時打滾,因為草的河暖的顏色,自然的喚起你童稚的活潑;在靜僻的道上你就會不自主的狂舞,看著你自己的身影幻出種種詭異的變相,因為道旁樹林的陰影在他們于徐的婆娑裡暗示你舞蹈的快樂……」世上有哪個地方可以如此遊玩呢?所以儘管他描寫得幾乎是「人有人的面貌,樹有人的感情,山有人的體態……」然而追根究柢,本文也只能是精神上對自然的嚮往,卻絕不能是常態的記遊。

總之本文具有縱橫排比的氣韻和瀟灑俊逸的風采,然而也有它不容避諱的句長語繁,及文法幾已全盤西化的不順和不妥,所以讀者實在不必一位的讚許或奉為經典的學習,實在可以「說大人則藐之」的心態大膽批評,學習才能更有進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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