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等

2010 3.19

你若佇電腦打一字「等」，會走出來「等」、「阿等」、「等等」、「等阿等」……奇奇怪怪的組合。In到底teh等甚麼咧？我的乳仔名嘛是呼做「阿等」，敢講這寡人oān-nā 是佮我共款teh等一個小弟？

我出世的時頂面已經曾有六個兄姊囉，不過真不幸，上大漢的、佮第五第六的、攏飼無--起來，雖然猶有三個大姊，不過佇重男輕女的時代，父母猶是希望生一個後生。我欲出世的時阿爸驚復生查某子，就去匿佇田裡，復kā  a~ú（家鄉話是媽媽的意思，我猜想是原住民的話，阮雖然是漢人，不過我的故鄉屬月勞狸散社）講若生ta-poo(查甫)才去田裡叫伊，伊才去叫產婆，(世間敢有這款道理，生囝仔猶有法度去田e叫翁)，所以媽媽只好叫二 ḿ tàu 腳手，家己斷臍。了後才叫二ḿ 去kā 阿爸報講、復生一個食大餅的，阿爸聽了後講、大人就飼bōe 飽囉，復生一個來討嫁妝的有甚麼路用？in二舅愛欲一個查某子就予伊啦。二 ḿ 講、才出世猶未斷奶，後日仔才講啦，無！咱就kā 伊號做A-tán，凡勢予伊等著一個小弟嘛無定著。自按呢我就叫做A-tán，雖然父母不情不願來生我，卻期待我會當替in等一個後生。

a-tán 出世四個月就遇著八七水災。彼工一家人散做幾若位。阿爸阿公陟起去樹尾頂，阿公看著規片田未輸大海，想著稻仔攏予大水收收去啊，復看著水裡若不是人飼的豬就是雞、鴨、鵝，樹尾頂真濟會咬人的蛇，(雖然蛇佮人攏咧避難無相害)，阿公放聲吼，講活咧有甚麼意思？一直欲跳落水底，阿爸顧阿公就bōe赴，哪有時間顧某子。大姊kā 厝邊去牛車頂，二姐三姐佮親同去崙仔頂較高的所在bih，後來In講做大水足好sńg，水裡有足濟的物件浮咧沉咧，復有足濟的西瓜、melóng(美濃)、大人若勾起來in就食kah笑嗨嗨，嘛有人划竹簰仔送鹹粥來予in食，比佇厝裡食較好，lan盆仔（鄉親名）衫褲予水沖去、攏無穿衫褲，人欲救伊、攏不敢起來，tiàm 水裡一直喊救命，足趣味……二姐三姐In感覺做大水真心適，我就無彼呢好命。

我才四個月a~ú驚我淋著雨飼不會大，不敢抱我出去，厝內koh入水無路通去，煩惱kah心狂火熱豎(站)在簾簷下、不知欲按怎，抵好叔伯阿兄來問伊「阿嬸那會豎佇彼？」尾仔阿兄講：「大家攏佇江仔叔in彼欉榕仔下的牛車頂，牛車綁佇榕仔，彼koh有厝擋咧無甚麼水，做伙來去大家較好相照顧……」

a~ú佮阿兄自早起到下晡攏豎(站)佇牛車頂，彼陣仔連棕簑嘛無，a~ú用一條被仔kā 我包咧，頂面蓋一頂笠仔nā-tiāⁿ，淋規工的雨，我規身軀淋到tâm-kôo-kôo，身軀冷tshih-tshih，連嘴唇嘛變做茄仔色，厝邊仔講這個囝仔飼bōe活囉，若會活嘛bōe 完全，至少嘛會he-ku，大家勸伊講「炎嬸仔你愛想乎開，kā 伊放呼水流--去，較bōe別日仔受拖累」a~ú講、復等一下才講！復等一下才講！……啊、原來不是干乾我佇咧等小弟，a~ú嘛咧等機會予我活--落去。一個等--字予我佇家族活kah光明正大，嘛予我知影母親的愛有若--呢深。

八七水災過了後，阿爸講這個囝仔欲tòe 咱食穿，咱來去戶政kā伊入戶口。

彼工戶政課長開基伯頭殼有夠疼，伊問阿爸tang時生-e？阿爸講bōe記的，大概四個月啊！「四個月、是按怎拖即呢久才來報戶口，愛罰錢喔」，「啊、就想講生查某-ê 欲予人，不才會無來報戶口」，開基伯一下聽著足受氣講，你是按怎即呢懵懂，俗語講「千兩銀難買親生子」這是古早人的經驗kā咱講的、你敢不知；阿爸講知影啦、後擺不敢koh按呢，開基伯koh問、欲報甚麼名？「A-tán」啊，「甚麼名？」「等一個小弟hit 字等啦！」，開基伯講：「你家己無讀冊就黑白kā子號名，豬屎亦好，狗屎亦好，你號做A-tán敢會聽哩？後擺做親戚感有人欲tihⁿ？」、復講「A-tán無字啦，我未曉寫」阿爸講：「抑無欲按怎？」，尾仔開基伯講：「bô，我來kā 伊號啦！」阿爸講按呢上好，所以開基伯就用伊hit雙堅定的手，用伊讀冊人hit雙有學問的手翻開戶口名冊：用伊權威的手比一下，講叫「楊××」好booh？自按呢「楊××」就來取代A-tán，A-tán退到幕後，只有細漢的囝仔伴會笑我：「A-tán 鴨蛋、雞蛋、臭雞蛋……」。三姊講我上應該感謝的人就是開基伯，若無阿爸kā你號做阿等，若家長敲電話予你，恁同事就叫：「楊阿等老師電話」敢會聽哩？想想咧嘛有影！

阿等這個名佇我生命之初，予我一個使命，嘛有影予我等著一個小弟。所以阮翁講我一世人攏咧替人等好khang的，不過等久終歸尾嘛予我等著真(美)的物件，親像好小弟抑是好翁婿，我感謝這個充滿ǹg 望的名，我知影這個名的背後有父母的ǹg 望，嘛有父母的愛，抵開始的時、In凡勢不是真情願，不過歸尾嘛是予我等著幸福佮溫暖，後擺你若遇著我，你想欲叫我阿等嘛會使得，因為無一定你就是我欲等的hit個貴人抑是好朋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