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等

2010.9.18

無共款的年代，見證無共款的中秋；共款的中秋，卻無共款的心情。

今年猶未中秋，三個大姐佮妗仔就吩咐我返去彰化過節，我嘛撥工返去。

猶未烘肉，大家站(踮)土埕邊開講，一個厝邊那捒肥料那喊借過一下喔，我雄雄煞記的這個規頭白蒼蒼的人是啥人？三姊講這就是彼個「清涼」啊，無張持四個姐妹仔雄雄和齊講：「麗秋啊──」，啊！著啦、是「清涼」啦！足濟的往事忽然間浮浮佇目睭前……

會記的，「清涼」不但是一個美女，尤其是伊中氣飽足，聲音清亮出名，「麗秋」是伊的查仔仔，「麗秋」佮我頂下歲仔，不過[in]兜較好額，放學了不免(毋免)親阮愛去田裡作穡，會當四界去[tshit-thô]，所以「清涼」逐工就用伊中氣十足的聲音呼叫「麗秋」佮「麗水」返來食飯，伊的聲實在有夠響亮，連幾若百公尺外嘛有聽咧，所以佇田裡若聽著一聲「麗秋啊──」就知影暗囉，欲歇睏囉，……目一nih幾若十冬過去囉，以早響亮的「清涼」嘛變阿婆聲囉，莫怪中秋會變質、氣味嘛會無仝囉！

猶會記的細漢的時，我足向望食柚仔，彼陣仔的柚仔好食無？差不多攏記的啊，不過柚仔剝起來的柚仔皮足香，序大人會好咧剝柚仔皮，通予阮做帽仔戴，彼陣仔家家戶戶的囝仔差不多攏會戴柚仔帽佇咧行來行去，足趣味嘛感覺足風神。到今仔戴柚仔帽的快樂猶不時在我的腦海出現，家己做老母了後，我嘛將這個快樂傳給家己的查仔仔。其實彼陣仔厝內無啥錢，準若買柚仔，一個人嘛才分一tsiu-á 無幾瓣但定，不過有較贏無、有通食就有過節的氣味。所以逐年中元普度若過，我就開始向望食柚仔的日子，特別是行過俊伯-à… 的土墼厝[thô͘-kat-tshù]，看著厝邊彼欉柚仔，規欉結kah 滿滿是的柚仔，實在真欣羨，足向望俊伯-à…今年會送幾粒仔柚仔予阮，其實這攏是癡心妄想，俊伯-à…是一個瘸腳的人，家己的生活嘛真歹過，家己生食就無夠啊，哪有通曝乾咧……我的囝仔時代嘛佇數想柚仔的向望，咻一下過去啊！

細漢我向望柚仔嘛向望中秋餅。

阮兜的中秋餅，因為阿爸愛食綠豆椪、肉餅佮五仁的、所以厝內攢（準備）的月餅一定有這三味，不過我足驚五仁的滋味，彼陣仔五仁的餅摻足濟的肥豬肉，你若咬一嘴(喙)，豬肉的臭腥味就tùe(綴)著豬油對鼻孔衝起lih到頭殼頂，彼種tshik-oo3的感覺我到今仔攏猶無法度接受；不過月餅內底有五花十色的金tshong紙，色緻濟，摸起來軟軟刺刺，會當辦公伙仔、嘛會當囥佇鉛筆篋仔內、kā 人展，這是囝仔上愛的，所以收集金tshong對我來講比食中秋餅猶較趣味。

時代無仝，過節的方式嘛變啊，不知對叨一年開始，中秋開始流行食火鍋佮烘肉，會記的開始猶著用火炭囥在火鍋的鼎底來煮，陣陣的燒氣對煙囪管衝出來，確實有一種幸福的感覺，阿爸猶佇咧的時陣，逐年攏會叫我返去食，不過固執的我，對中秋食火鍋有一種講出的反感，食火鍋敢不是過年圍爐的專利？今仔規年透天攏咧食火鍋、我特別想通，這無定著是我的痴呆、佮曉變通所致啦。

這幾年對阮的家族來講，中秋就是放煙火。

阿爸猶佇咧的時伊上愛鬧熱，見若中秋欲到，伊就開始攢東攢西，上重要的就是去kám仔店註文(吩咐)煙火：沖天炮、水鴛鴦、仙女棒、花蝴蝶、擲炮(摔炮)……攏攢足濟……看規大埕的孫仔咧放煙火，是阿爸上大的安慰，嘛是規家人上大的幸福，不過幸福的車總嘛有到站的時陣，九二一大地動了後(1999)，阿爸koh中風，想著阿爸的病症佮災民的悽慘，彼年就無放煙火，koh來阿爸、媽媽過身，連續幾若年無koh再放煙火，顛倒是厝邊逐家攏teh放，大姐看著怨嘆講：「別人哪會這呢好命有心情通放煙火呢？」啊！總是無爸無母，較媠的風景也無較差(縒)啦。今年阿爸第四代的子仔仔孫[káⁿ-á sun](乾仔孫)算算咧嘛有十外個囉，大家決議欲予囝仔一個快樂的童年，決定欲放煙火，誰知影中度風颱「凡那比」來鬥鬧熱，連烘肉的情緒嘛攏扑歹了了，敢講無父母的人就無快樂的機會是booh？

今年的中秋您過了敢有好？您敢有食甜擱芳的月餅？抑是食柚仔？抑是你佮往年共款──烘肉，這幾年中秋時行烘肉，一四界攏烘kah茫煙散霧，有一條歌講：「台灣人烘肉架仔薰歸路：煙腸雞腿頂面鋪、香菇番麥食起毛，……草蝦紅酥酥，蚶仔(蛤仔)烘到舌吐吐，油湯點點滴滴落炭箍，煙霧四起、pi-pi pia̍k-pia̍k，管待嫦娥叫艱苦」，講烘肉連月娘都甲意，不過這卻是咱現代人過中秋的方式、嘛是咱快樂的來源。

其實中秋烘肉是這幾冬台灣經濟好--起來才有的，猶會記的細漢的時，過中秋嘛無啥齣頭，攏嘛是拜月娘媽的牲禮規家伙仔做陣食，上濟是分一寡柚子、月餅佮厝內的人做伙食食咧但定！不過不知按怎印象中細漢的中秋足鬧熱，足好傸(耍)。會記得彼個時kah上元共款會迎鼓仔燈，暗頓食飽就大漢的細漢去迎燈，老輩嘛會講中秋節的故事予囝仔聽；雖然tsiah-ê (遐的)故事已經聽過幾若擺，無定著是較早阮較單純，共款的故事餾了koh餾，阮嘛是共款聽kah津津有味、koh笑咍咍。

不過上好傸(耍)的事誌就是救月打天狗（或稱救天狗）？今仔的人無定著已經記的什麼是打天狗啊！打天狗就是中秋的時若遇到月娘給雲遮著，天就會烏趖趖，無趣味，老人就會講月娘予天狗食去，教阮緊去打天狗，囝仔就挨挨陣陣，拿鑼啦，鼓啦，扑乎-I 大大聲，做陣來趕天狗、救月娘，厝內準若無鼓，連鼎啦，面桶啦！碟仔，盤仔嘛攏提出來用，不才有「破鼓罔救月、有總比無有好啦」，這句俗語。囝仔沿路行喙裡koh喝「打天狗喔」、「打天狗喔」……這款場面比今仔的鬧熱陣猶較趣味。不過今仔的囝仔干乾會知影功課佮電腦，才不相信月亮內有兔仔猶有嫦娥，更加不曾聽過鑼鼓欲救月的聲，今仔日中秋若抬頭看，規個天迷迷濛濛，這絕對不是月娘予天狗咬去，顛倒是咱烘肉的煙製造出來的環保問題。是按怎中秋節一定愛烘肉咧，咱敢使得親像較早的時代，用講古佮的方法來慶祝中秋團圓咧？不過我按呢想一定會有人笑我是頭殼歹去。

啊！共款的中秋，無共款的心情啦！